第131章

        我在宿舍里歇了一下午算是好些了。

        地下累倒的症状大多数跟中暑差不多,缺氧、闷热、湿气重,然后呕吐、头晕。

        大多数的上来吸两口新鲜空气就好了。

        下午五点多,我觉得好多了,能下地走走,发现宿舍门并没被锁,就推门出去看看。

        院子大门被锁了,这个点儿,院里没什么人,打手们大都不在,下屯子玩的没回来,看井的应该和机械班在井边打牌,王哥也不在。

        院里只剩下李婶儿和老齐父子。

        她们各自在厨房和猪圈忙活,没看到人,想到此时是逃走的好机会,我拖着有点重的腿,四下寻觅。

        却没看到什么可以逃走的地方。

        四合院只有一个大门,四周大都是面房,只有猪圈后头有一小块围墙,砌得很高,上面还有玻璃碴子。

        不过再难这也是唯一的出口,于是想尝试从这里翻出去,刚走到墙根,却听到有人过来,我来不及闪躲,只好假装脱了裤子在这撒尿。

        过来的是李婶儿,她来拿豆饼。

        见到我冲着墙根撒尿,不觉害臊,反骂到:“小屄崽子,葛这撒尿不怕耗子咬你牛子,躲开点,别撒我豆饼上。”

        转过头去,见她提个空泔水桶,就在我旁边蹲下来捡豆饼,此时我才发现,我的鸡巴正对着的都是豆饼。

        她不害臊,我害臊,提了裤子转身赶紧走。

        再回宿舍门口时,大门上的子门开了,张强、李鑫和几个打手从外面回来,而此时厨房里也飘出来馒头蒸熟的味道,看来是快到晚饭了,他们在外面浪够了回来的,再过一会儿,工人也得上来了。

        见到我在门外站着,一个打手冲我骂到:“肏你妈的,谁鸡巴让你出来的,滚进去。”

        妈了个屄的,老子出去了肯定弄你。

        进了屋,不一会儿,那个打手过来锁了门,再一会儿,工人们陆续都回来了,依然是往常一样,冲洗、吃饭、然后回屋里。

        大概八点多,大家就都回屋里了,八点多,在没关灯之前,门外已经锁了,打手们也都去歇着了,这时是三队难得的轻松时刻,没人看着,能聊聊天,放松心情。

        没别的消遣,没烟抽,没牌打,只能听陈三儿吹牛。

        陈三儿还不就是吹他当年在赌场上怎么叱咤风云,这小子多少回玩点鬼,就是出老千,不过算不上什么高手,听他吹牛的架势,就知道他顶多是混过地下的牌局,输赢不过几千的水平,最后还不是输了几万块,没多大本事。

        我闭目养神盘算着出去和偷懒的计划,不过这里没有一样是受我控制的,想抓住机会很难。

        陈三儿吹牛的时间,刘海儿和小驴子经常趴到我旁边,想跟我套套近乎,我偶尔搭理他们一下,俩人见我都不热情,更感觉我是干大事的,不好打扰。

        这个王哥管三队还有一套,关了宿舍里灰暗的小灯泡以后,门口有个开关就打开了,这玩意是个声控灯,传感器在三队宿舍,灯泡却在打手宿舍门口,一旦我们这窝有点风吹草动,那屋就亮灯,然后打手们就过来管教一番。

        屋里人睡觉打呼噜一般不会弄亮声控灯,因为那个感应器安装在靠门口的地方,主要是怕有人撬门,而且感应分贝调到很高,一般是打架或者喊叫才会惊动。

        又过了几天,三队送来了几个傻子,有一个算是半傻,听得懂人话,另外几个就纯傻了,别说干活自理都困难,连张强都说没见过这么傻的,根本没法用,没几天就送走了。

        只剩下那个半傻的。

        这个傻子没名没姓,自己知道自己叫狗子,但是别人都喊他傻子,他也答应。

        不知道自己多大,不过看这样子也就二十出头,大个子,体力不错,当然就成了被欺负的对象。

        煤窑用傻子干活这种事我以前在新闻上看到过,山西和河北特别多,东北其实不多,下场很惨,多半是死在井下。

        傻子虽然不懂事,但是并不是那么好欺负,来了没几天,陈三儿他们就欺负他,白天指示他干活,晚上逗他玩,有次小二故意把尿撒在傻子饭盒里,让傻子喝,然后还骂他,傻子听不懂还跟其他人一起嘿嘿乐,再然后,小二越玩越兴奋,趁着关灯没人看得见,偷偷爬到傻子身边,揪傻子鸡巴毛,傻子开始疼得不知道是咋回事,后来实在太疼了,就跳起来反抗,这傻子一身蛮力,一拳下去,就把小二的鼻梁打骨折了,小二一喊,惊动了声控灯,打手们来的时候,小二捂着老二在地上打滚,陈三儿带着大果子几个人把傻子摁在地上打。

        打手们问咋回事,陈三儿说傻子疯了无缘无故打小二。

        打手们不傻,这种事见多了,叫他们停手,然后踹了傻子几脚,这事就算过去了。

        第二天,陈三儿他们看张强没跟着下井,就联合把傻子打了一顿,小驴子心软,看着傻子被打,过来拽我,希望我出头帮帮傻子,不过见我冷漠地连看都不看那边一眼,有点失望,转身要走,我只对他说了一句:“时候不到。”

        傻子被打的很惨,头破了,手脚也有十几条伤口。

        张强不在的时候,井下就只有三队的人,升降机旁边有一个步话机,有人累倒,可以跟上面联系。

        傻子被打的太惨了,王哥不得不把他送到屯里的卫生院,全身缝了二十多针,在卫生所住了一天院才回来。

        傻子去医院,花了钱耽误了产量,这笔账王哥早晚还是要算在我们头上。

        谁动的手,王哥也是心知肚明,不过你没证据也不好直接教训陈三儿。

        没打,这事不能就此罢休,首先王哥扣了队长张强一个月奖金,然后未来的两个休息日都没了,全队包括张强,连续下井8 天,简直是地狱。

        到了第九天,王哥终于放过了我们,休息一天,所有人都没力气闹了,休息日除了老焦几个还去洗洗衣服,其他人都躺在床上歇着。

        这期间累倒了五六个人,小二鼻梁被打骨折也照样下井,他本想装病休息一天,结果被打手发现了,一顿鞭打。

        休息的工夫,来了一个出人意料的消息——张强病倒了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