1
老许在书房看小视频，完了之后有感觉了，跑去卧室掀开田莹的被子压了上去。
田莹有些不高兴，只觉得一股子陈年腐味儿扑面而来，她不由地皱了皱眉，下意识把脸偏了过去，老许发现了，眼睛一下子瞪圆溜了，他说咋了？嫌我？
田莹忙说没有，她晚上吃了大蒜，怕有味儿。
老许呵了一声说我不嫌，说完就亲了过去。
田莹差点窒息了，她哪是被嫌，她是嫌他好吗！可她不会这么说，反而迎了过去，老许的手法还是老道的，但刚把田莹的感觉挑了起来，人就蔫了下去，趴在她身上像头老牛一样喘着粗气。
田莹闭上眼睛，深吸了一口气，抓住老许的胳膊想把他掀下去，却感觉到老许的视线落在她脸上，于是挤出一个笑说，累了吧？明天我买点海参回来给你补补。
老许并没有感激她这番体贴的话，反而露出一个古怪的笑，然后意味深长地说，老喽……
田莹僵了一下，却不知道怎么接话，她没法瞎着眼说自己很满足，干脆打了个哈欠，装作困了要睡觉。
老许从她身上爬下去，躺在她身边很快响起呼噜声，她觉得很烦躁，翻了个声，没想到把老许惊醒了，他把她搂了过去按住，说别乱动，很吵。
老许的呼吸就喷在田莹脸上，她知道他每晚都刷牙，还定期去洗牙，但这不是牙的问题，而是他的身体机能慢慢在衰老，从毛孔到皮肤，都开始散发出一股老年味儿，闻起来让她想吐。
田莹忍着把人推开的举动，闭上眼睛给自己催眠，也不知道过了多久，老许沉睡，翻了个身把她松开了，她这才重重地吐了一口气，却也不敢翻身，就一直僵着身体。
早上醒来时，老许已经去上班了，她也不知道自己到底僵了多久才睡着，只觉得浑身的骨头都是酸的，一动，感觉都在嘎吱作响。
她吃过早饭就想去做做美容，顺便按摩一下。
2
美容师给田莹做了个精油开背，她边按就夸她皮肤好，一点也不像四十的人，跟二十多的差不多。还说她真有福气，嫁了个有钱又大方的丈夫。
田莹昏昏沉沉间扯了扯嘴角，是啊，老许有钱又大方，她有什么不满足的。只是她每天都很无聊，原先为了打发时间去找了个工作干着，结果跟同事处不来，她受了气，老许早就看不惯那点蚊子肉工资了，让她辞了回家。
他有些不悦地说，别人还以为我养不起你，要你那点工钱呢！
于是她每天都过着看似很悠闲的生活，不愁吃穿不用干活还有人养，每次跟朋友聚会都羡慕她的好命，她笑着接了那些艳羡，但只有她自己知道，她心里有什么地方空了，风一吹，呼啦啦地响。
那天田莹在街上晃荡，朋友打电话喊她去聚会，她立刻就应了，哪怕是说些无聊的八卦，也总好过她一个人混时间。
女人么，尤其那个年纪的，嘴里总少不了那些荤话。一姐们儿就贼兮兮地推了推田莹的胳膊，问她那方面可还行？
都认识多年了，田莹也没瞒她们，她翻了个白眼吐糟老许，我还没热乎起来他先歇了气。她在心里默想了一下，想当初啊，孙志高多厉害，她经常腿都是虚的。
孙志高是她的前夫，两人离婚十来年了。
当年，两人也是真心好过的。
那会他们在一个工厂干活儿，她长得俏，他生得俊，看着很登对，自然而然就好上了。田莹还记得两人租了个房子，夏天没窗户，孙志高就整夜整夜替她赶蚊子，结果自己没睡好，第二天差点把手卷进机器里，她吓得抱着他哇哇大哭。
后来，他们结了婚，还是租的房子，孩子也是在那儿生的，最初没觉得有啥不好，有情饮水饱，哪怕是孩子苦点儿，也觉得那是各人的缘法，他们小时候不也是苦着活过来的么。
可后来，儿子生了病，没钱治，最后没救过来。
3
老许是来厂里参观的客户，厂长请他去应酬，把田莹也叫上了，因为她生得好看。
那天老许喝醉了，一直拽着她的手不放，倒没有啥不轨的动作，就是不让她走。后来，她只好陪老许去了酒店，那是她第一次进五星级酒店，比她那个破出租屋好太多了。
老许明显看上田莹了，他知道她已婚，但那又怎样，他有钱，压根不会在乎女人的婚姻状态。
有时候，生活里的不满是对比出来的，孙志高能给她体贴和爱，但老许能给她享受和生活。最后，田莹选择了后者，她不想在出租屋里过一辈子了，不想随时都有被房东赶出去的危险，一个漂泊的人，她需要安定，爱不能给她安全感，物质才可以。
老许比田莹大十多岁，前妻没了，他有个儿子，田莹本来想生个孩子，一开始说等他儿子再大点儿，再后来，老许的精子不行了，生不出来了。
不过老许为了补偿她，每个月都给她很多钱。
这一打发，她就歇了气。
田莹没想到还能遇见孙志高，他看着气派不少，头发没掉，也没小肚腩，是个中年美男。
孙志高大大方方地跟田莹联系上了，他说当年没能给你过上好日子，我有愧啊！
田莹就更加不好意思了，明明那会是自己甩了孙志高的，没想到他竟然不怪自己。
孙志高叹了一声，我有啥资格怪你？你不知道，我偷偷找过老许，可我一进他家门我就羞愧了，我能给你啥啊？我都看不起那时候的自己。所以你提离婚，我都没脸挽留你。
田莹没想到还有这一茬，不过既然话都说开了，她也敞亮着说，都过去了，你现在也过得挺好。
4
孙志高的确过得不错，他有家公司，效益还可以。
自从重新联系上后，他三五不时约田莹，每次都会送礼物，不是特别贵重，但都需要花心思。
田莹不好意思收，他就说，就当是我补偿你的，也不值几个钱。
不知道为啥，她心里就有些荡漾，好像也是，被一个离婚十年的前夫还这么惦记着，的确挺成功的。
不过田莹没问孙志高的婚姻，她直觉他应该结婚了，但不问就可以假装不知道。要不然，都已婚了，还联系算怎么回事？
那天是田莹的阴历生日，老许给她过身份证上那个，压根不知道这个，可孙志高知道。他电话跟她说生日快乐，问她怎么庆祝的，有没有吃长寿面？
田莹很随意地说了一句，没有，他不记得。
孙志高马上就订了包厢说要帮她庆祝，田莹心里高兴，嘴上却说，都一把年纪了。
他说哪里来的十八美人。
隔着电话线，田莹摸了摸自己的脸，有些烫。
吃完饭两人滚上床是自然而然的事儿，要不然也不会你来我往这么久。
那天，田莹借着微醺的醉意，把那些年跟老许在床上的不满全宣泄了出去，她都不记得自己的身体汗湿了多少次，床单像从水里捞出来的一样。
后来，她躺在床上喘着粗气，脑子还有些迷幻，整个人像飘在空中，晃得有些失神。
孙志高把她搂了过来，本来想吸一下她的脖子，最后想到了啥，只轻轻碰了一下。
田莹觉得他太谨慎了，自从老许上次试过又失败后，他已经很久没再提了，随着他年纪越来越大，那方面的需求会更少，他才不会注意到自己身上有啥痕迹。
5
睡这回事，容易有一就有二，更何况两人以前就是睡熟了的，隔了这么多年，仿佛又挖掘出新劲头来了，每次都让田莹很满足。
满足到让田莹有些疑惑，当初她为啥要跟孙志高离婚，他们的身体明明那么合拍。
想了很久，她才想起来，哦，因为穷。
可现在，孙志高不穷了啊，他有家公司，开着好车，兴许是个不逊于老许的有钱人。
那么，他们现在可以不分开了呀！
到底是四十的人了，田莹不会那么冲动地去跟孙志高说复婚啥的。再说，她后悔了，可孙志高难道就不吗？要提也该是他提。
可孙志高就是不提，两人照睡，他照样对她好，可别的啥也没说。
田莹有些失落，但又觉得没啥资格，他们可是在偷情呢。
就这么你拉我扯间，田莹从一姐们嘴里听到了孙志高的名儿了，那帮姐们是她嫁给老许之后结识的，她们并不知道她跟孙志高的事儿，就当一个八卦大大咧咧地说了。
姐们的八卦准确地来说，并不是从孙志高那儿漏出来的，而是他老婆那儿，她们连孙志高的面儿都没见过。
田莹这才知道，孙志高确实结婚了，并且他老婆比他大，是个富婆。富婆爱俊男，孙志高长得挺合她的心，就结婚了。
那公司是富婆交给孙志高去玩儿的，要不然凭他的本事，再奋斗二十年也未必开得起。
姐们儿说，那富婆知道孙志高年轻，怕拢不住，就主动提了让他找了个情人。富婆说，我也不让他找别人，就让他找他前妻。呵，要找了别人，我还要担心他被骗跑了，但那个前妻嘛，他知道她是什么货色，是绝对不会动真心的……再说，男人不就是想找回点场子。他还可以得瑟得瑟，当年没眼光抛弃了我，现在还不是我想睡就睡，多有面啊……
6
田莹浑浑噩噩地跑回家，趴在马桶边上干呕了好一会，感觉心肝脾肺都要撕裂了，可啥也没吐出来。她吸着鼻子一摸脸，竟然哭了。
有啥好哭的？！她打了自己一巴掌，觉得不够，又啪啪啪甩了自己好几耳光。
她觉得孙志高很恶心，又觉得自己很蠢。她凭什么认为孙志高真的能那么大度地不计较她的抛弃，还反过来认为他的穷让她受苦了、他心里有愧呢？
或许……是贪婪吧。当年她跟孙志高有情，可她想要面包，于是选择了老许。如今老许老了，她享受了十年金钱的滋润，渐渐忘了她曾经对它的渴望，又开始挑剔老许的不是。
他的老，他在床上的软，都让她不满足，她想要更多。扪心自问，假如孙志高跟她重逢时，没有透露他有一家公司，她会睡了之后又想跟他复婚么？
肯定不会。她就是想着孙志高身上既有芝麻也有西瓜，多完美啊。
田莹把孙志高的联系方法都拉黑了，反正他的目的已经达到了，她在沉醉的时候，他已经把她羞辱了遍。
她去了菜场，买了几菜老许爱吃的菜。
晚上老许吃得很开心，他说今天你咋了。
田莹说没啥，想着我们结婚都十年了，真快啊。
老许摸了摸肚子，也跟着感慨了一句，说那会把你娶回来还费了点事儿。
田莹这才知道，那会孙志高的确跑老许家来过，却不是为了跟他争自己，而是拿离婚这事儿跟他谈判。
老许给了。
田莹愣愣地说，你咋从来不说？
老许嚼着花生米，瞅了她一眼，没吭声。到底是让她背着因为虚荣抛夫的内疚，还是让她带着被丈夫卖掉的羞辱？老许没工夫计算田莹容易接受哪边，他直接选了省事的。
田莹张了张嘴，想质问，却又觉得没有必要。无论孙志高当年咋想，都不重要了。
不过，知道了孙志高当年没那么深情之后，她心里倒是平静了，也许，他们是曾经觉得一起吃糠咽菜也无所谓，但年复一年看不到头的日子让他们都疲软了，彼此生出了异心，也生出了嫌心。
也许，他们都不是啥真心人，没法在漫长看不到头的苦日子里坚守彼此。如今的境地如何，都是他们自找的，不怪他人。